手持汤勺，在不被理解的歧途上越走越远

看了篇和菜头写的关于老师的文章。想了想我人生阶段接触的许多老师。他们中绝大多数我其实都记不清了，努力去想，我也只看到一张极为浓缩的抽象而严谨的脸。严格意义上，我只有从我的博士导师那里真正学到了点东西。而这种东西，也不是专业上的，而是生活方式。她工作态度极为严谨，年纪很大，但是对自己也非常苛刻，经常都是凌晨一两点还在工作，还能不耽误第二天早上的会。如果一天两天，这样是装的，但是我接触了四年，常常如此，那就是一种精神了。我为什么知道，是因为读博期间，我经常看到她在深夜发微信讨论工作。让我苦不堪言。我体能有限，尤其在精力这块，深受嗜睡的烦恼。每天罐再多黑咖啡和功能饮料，也全无效果。查了很多资料，后来发现这个是基因决定的。有的人就是可以每天就睡几个小时，干出一番事业。而我显然不属于这一类。之前人们还会安慰我，说等你过了30岁，每天一堆事，让你焦虑到想睡都睡不着，到时候才知道失眠的痛苦哩！我现在可以证明，这话对我来说无效。我是一边焦虑，一边嗜睡。无非就是噩梦渐长了。前天我做了一个梦，梦见一个村上春树小说里面经常写到的一种黑色的不名状物。我见他充满了恶意，甚至就是人类“恶”的形体。于是我拿出一只棒球棒，对它进行殴打。我打了很长很长时间，发现他是死不了的。这个结论让我感到后怕。当我醒来的时候，发现才过了半个小时。从心理分析的层面，我应该是内耗太多了。我也很好奇，这种自我消耗的动力到底是从何而来。我从很早的时候，就开始抗拒“听老师”的，甚至对那些“听老师”的好学生，内心深处十分不屑。正如我已经会自己吃饭了，却还要让老师来喂饭，这是多么的可耻。更何况，老师手里的饭菜也并不怎么美味。我的高中班主任因为我上课很少抬头看黑板，而是自己看书刷题的事对我很不爽，他经常暗示我，“你要听我的！好学生都是听老师话的！”但是看我不大配合，于是把我的座位调到了最后面，靠近拖把。他没有继续整我，主要是因为那会我成绩还不错，偶尔也被搬出来做个形象工程。老师拿在手中看来看去也挺有面子，也就不理我了。这个习惯我一直保留着，包括上大学的阶段，读研究生的阶段。我进行“自我教育”最凶狠的几年，也就是读研的那几年，像个苦行僧，出没在学校附近一个极小极破的城中村里，啃大部头，看维特根斯坦，博尔赫斯。去学校做科研的时候，经常感到自己是校园里的一只幽灵。我一度感觉自己是不被看见的。但是那种孤独的训练，却成为我对抗人生虚无感的最为重要的力量源泉。原来一个人也可以不成为社会关系的总和，仅凭一只能够思考的大脑，也能够感受到常人无法体验到的喜悦。这也是我在疫情三年，并没觉得有多大痛苦的主要原因。我在中国式的师生关系中，作为学生的我，经常能够感受到一种“被工具化”的过程，在这个过程里，我失去了思考的冲动。也许当我尝试去独立思考的时候，遭遇到的却是标准化考试或者标准化管理带来的打压。我向往民国时候的那种师生关系，或是德国式的那种贴合教养的教育方式，但是在现实生活中，那个却仿佛是乌托邦一样的存在，只能透过书本自己去想象。浸淫其中，我何尝不感到一种可惜。去年我去大学面试，即将走上教师的讲台。试讲很顺利，院长仅听我讲了两页，就知道我讲课没问题。我的名字也已公示过。但是很快就陷入了三个月的失业期的等待。后来被“通知”，该校更新了教师入职管理办法，我因为论文不达标，当初学校给的承诺无法兑现。我失去了成为大学教师的资格，其实当时硬留下来，攒攒文章也是能留的，但是有的机缘错过了，可能就是没办法挽回的。仔细想想，我也并不自信我能成为一个好老师。可能当我登上教师讲台的时候，面对下面一个个抽象而年轻的面庞，我的表达欲也会被限制住了，如同当初我做学生的时候。一定程度上，教师本身又何尝不是“被工具化”的一部分。当然，大学派系之争也很多，十分令人厌烦，这是我离开的另一个原因。前些日子，与诗文换酒约火锅的时候，听他说有一些大学教授，也想做自媒体写作，写了文章给他看，让他点评改改。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却总是“不对”。我认为，那些大学教授缺的就是主观性的表达。主观性的表达，对于任何一类文体，除非是工具化的文类，比如公文写作，或者八股文式的论文，都是最重要的。主观，意味着要有一个思想的核。这个核要一以贯之。它接近于独立思想，或是灵魂。

声明：个人原创，仅供参考

特别声明：以上内容(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)为自媒体平台“号”用户上传并发布，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。

很赞哦!（21）